李星晓眼神下意识闪躲，他的右手大拇指摩擦着衣袖。
我了解他，这是他紧张的标志性动作。
「驸马不是绝无虚言吗？」
李星晓苦笑，「一开始，我以为你们是一丘之貉，夫人她又刚被害死，我恨不得啖皇室之人血肉，包括你。」
「可本宫，也是无辜的，也是受害者。」
我的脸上是委屈的控诉，李星晓急切地想走过来拉住我。
「公主，可谁知你无辜呢？」
是啊，谁知道我是无辜的呢？
就像母后说的，我身为秦国的公主，理应为秦国牺牲。
在世人眼里，我这个公主，就是与皇帝是一伙的。
只有站在那个最高位，我的控诉才有用。
我离城墙边越来越近，「驸马，可愿意听我讲一个梦？」
李星晓脸上是急切与不安，「听，我听，你往回走点。」
他越往前走，我越退后，他赶紧停住脚步，神色慌张地看着我。
「……梦里，你把我做成了人彘呢。」
我全身痛苦地颤抖，那种被砍去手脚的痛苦刻在了灵魂上。
「长安，那只是梦。」
我摇摇头，转身，想要一跃而下。
15.
李星晓关注我的一举一动，他立马飞身拉我入怀，将我带离城墙边。
他的脸上是害怕，是失而复得。
一瞬间，所有表情定在他的脸上，转瞬，是惊愕与不可置信。
他低头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。
是我趁他救我之时，毫无防备的瞬间，快准狠地插入他的胸口。
「为什么，长安？」
我一把推开他，他踉跄后退。
我嫌恶地扫了扫衣裳，后灿烂地笑了。
「为什么？李星晓，当然是一命还一命呀。」
「你以为那是梦？那是本宫上一世亲身经历。」
李星晓的生命逐渐流逝，他满脸凄色。「所以，你一直在骗我。」
「对。」
「那日你是故意为我挡剑？」
我摇摇头，他的眼眸里升起希望。
「那是本宫安排的人。」
他的眼睛里的亮光瞬间熄灭，继而大笑，神色渐渐恶毒。
「长安，你杀了我，你也活不了。」
我走过去，拔出他的匕首，血汩汩流出，他的身下地面一片红。
「你听说过起义军中的长安军吗？那是本宫培养的，本宫会坐上那个位置的。」
李星晓胸腔剧烈起伏，已经出多气少。
「放心，本宫不会让你死的。我会找人治好你的伤，然后砍去你的四肢，做成人彘，任人共赏。就像上一世，你对我如何，我就对你如何。」
我神色一凛，遥望护城河外。
长安军啊长安军，你可快点来，不然本宫真的要玩完了。
16.
近段时日以来，起义军四起，尤以长安军势如破竹。
这也是李星晓提前发起逼宫的原因。
这也让我有些措手不及，一些计划还未安排下去。
此时宫里宫外都是李星晓的人。
我以李星晓妻子的名义，让我进入西苑与群臣沟通。
「长公主为何与乱臣贼子一道？」
群臣愤愤不平。
我莞尔一笑，「众位扪心自问，皇上他在位，国可富？民可安？」
群臣变了脸色。
「皇上在位几年，将先皇留下的大好河山随意糟蹋，如今民不聊生，不过是大势所趋。」
「没有李星晓，还有陈星晓，王星晓…」
「公主是想做乱臣贼子的说客？」
我摇摇头，「本宫，是做自己的说客。」
群臣张大了嘴巴。
「父皇在位之时，曾说过男女相同，你们谁可记得？」
「本宫自幼得父皇亲自教导，能力不比男子差，甚至比万千儿郎好。如今，本宫的长安军已经在护城河外，有能力与李星晓控制的禁军一搏。」
「就问你们，想要江山易主，还是扶本宫上位？」
众臣犹豫不决，有些当众下跪，尊我为王。
我爽朗一笑，「你们做不了决定，本宫帮你们。李星晓已经被本宫杀了，不同意本宫坐上那个位置的，也随他一起去地府相聚吧。」
重来一世，我已经不是那个心慈手软的长公主。
我步步为营，为的就是走上那个位置，将天下，将主动权握在手里。
群臣跪下。
李星晓的人终究知道我杀了他，慌乱间，副将欣喜上位，带着人冲进来想要杀了我。
我拿起兵器，跟着仅仅几个暗卫，想冲锋在最前头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长安军终于到来。
17.
我的长安军平了叛乱，我带着民意，在群臣拥护之下，坐上了帝位。
轻徭薄赋，与民休息，我颁布了数十项利民利国的政策。
我将奢华的西苑拆了，遣散数千个美人，苑内奢侈品尽数卖给富豪，银子拨向贫困地区。
女子不可为帝的声音，在一项又一项的利民政策之下消失无踪。
人人夸我是个好皇帝。
不过短短半年，民生恢复了生息。
冷宫内，我居高临下看着母后与皇弟。
我掸了掸身上明黄的衣袍，「怎么样母后，我穿上这衣裳可好看？」
母后的目光里淬了毒，「你怎么敢？快把这帝位还给你弟弟！」
我讽刺一笑，「母后，梦话还是留到晚上说吧。」
母后挣扎着要爬过来掐我，侍卫把她死死按住。
如果眼神可以杀人，我恐怕已经死了千千万万次了。
「皇弟，你说呢？长姐这衣裳好看吗？」
色令智昏，皇弟早已经是软骨头了。
他谄媚地笑着，「好看好看，长姐很合适。那长姐可以放朕，噢，不，放臣出去，当个闲散王爷吗？」
母后睁大了双瞳，「皇儿，不许，你才是皇帝。」
我笑了笑，「母后不许，怎么办呢？」
皇弟厌恶地朝母后瞪了一眼，「我与她没有干系，她想死，自己去死吧。」
我哈哈大笑。
「母后，怎么样？你不爱的孩儿最终坐上了帝位，你百般为他筹谋的孩儿，拼命跟你划清界限。」
母后心死地闭上了双眼。
我畅快地大笑。
我不能杀了他们，尤其是母后，不然只会落个大不孝的名头。
只是关押着他们，每日让他们跪在谢安排位前几个时辰。
后来，冷宫失火。
宫人说是母后放了火，发疯般地拉着皇弟进入火海。
侍卫救火之时，母后已经没了呼吸。皇弟被烧毁了下半身，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了。
我站在城墙上，看着我治下的大好河山，内心豪情壮志。
番外：
1.
我叫李星晓。
我与长公主本是两个世界之人，因为一场赐婚，她死了夫君，我死了夫人。
我恨她，我以为她是阴谋执行者一份子。
新婚之夜，揭下盖头的她问我可否一起复仇？
那双眼亮得惊人。
长公主倾国倾城之貌，红色衬得她越发明媚动人。
我吞了吞口水，压下内心的悸动。
相处久了，我发现长公主与夫人一样的善解人意，一样的独立倔强，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夫人的影子。
不自觉地越陷越深。
大阔岭之行，我怀疑她的目的，却在瞧见她的憔悴面容后心软了。
之后她替我挨了一刀，我知道自己沦陷了。
我告诉自己，为夫人报仇以后，就告别过去，与长公主一起有个好未来。
那一日终于到来，长公主却因为一个梦，将匕首插入我的胸口，砍去手脚，做成人彘。
最可怕的不是这些，可怕的是她将我送去马戏团，那些人带着我四处表演，大庭广众之下，我任人共赏，犹如畜生，毫无尊严。
但我死不了，她用最好的药吊着我的性命。
我对她的恨意犹如江水，绵延不绝。
但是造化弄人，弥留之际竟让我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。
原来，我不冤。
我竟然对她如此狠心。
幸好，这一世是我死了。
长安，一定要一世长安！
（全文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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